「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古人說的絕對如此嗎？

常常思考「古聖先賢」說的大道理。

其實，很多所謂的「大道理」，古人在說的當下，可能有其時空背景，因此成為適用於當時的「真理」。

然而後人往往將那些「道理」，抽離了原來的時空背景，斷章取義而成為「千古流傳」的「勸世名言」。

就拿「忍」的「品德」來說。

古今中外的聖賢，都有關於「忍」的訓示。

中國聖賢說：「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西方的耶穌說：「不要與惡人作對。有人打你的右臉，連左臉也轉過來由他打。」

這是從小或聽，或閱讀，最常看到的「勸世名言」，而我也都一直如此肯定接受著。

成年之後，有了人生閱歷，或自己親身經歷，或聽聞閱讀到的事例，衡諸現實社會，開始對這些「勸世名言」思考並質疑。

在我們的社會，與人互動或相處，往往未必能「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很多情況是：

「忍」，僅得「一時」表面風平浪靜，自己卻「長期」累積壓抑，以致造成身心健康的問題。

這樣的情況，相信很多家庭的婦女，都有深刻的體驗。

而「退一步」，你自己也許可以「海闊天空」，對方卻因此「得寸進尺」。

社會上那麼多「家暴」或校園「霸凌」事件，就與弱勢的一方不斷的「忍一時」、「退一步」有關。

西方的耶穌說：「不要與惡人作對。有人打你的右臉，連左臉也轉過來由他打。」

然而，現代事實上，「壞人」不會因為你的「連左臉也轉過來由他打」就被你感動感化，也不會僅止於「打你雙臉」。

曾在報紙上讀到一篇做媽媽的寫的文章，說她的小孩（男孩），最近變得不敢上學，原因是在學校一再的被同學欺負。

她小孩很「乖巧」，從小母親教育要「忍耐」，對於別人要「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所以他的小孩，被同學欺負，也就「乖乖的被欺負」，同學看他好欺負，於是不斷的得寸進尺，變本加厲的欺負他，最後使他恐懼不敢上學。

這母親的「偉大的教育」的確是「成功」了，一個小學生，可以有「這麼偉大的情操」。然而卻因此嚴重傷害了他幼小的身心。最後媽媽只好讓小孩「轉學」。

因此我思考，所謂的「忍耐」，不應該成為面對一切打擊傷害的對應方式，而應該要看「事情」，看「對象」。

當「忍耐」能夠產生「積極」而「良好」的意義，那麼，「忍耐」確實是「美德」。

當「忍耐」會使對方「得寸進尺」，造成自己更大的傷害，那麼就要想辦法改善以解決困境了。一味的「忍耐」，傷害的是「自己」，縱容的是他人的「罪惡」，「損己不利人」，有何「美」可言？

動物都有「自我防衛」的能力，何以「人類」要「自廢武功」、「自我撤防」，而任人欺凌，以實現聖賢所謂的「忍耐」呢？這是違反自然界「生存法則」的。

當然，我並不鼓勵「以牙還牙」、「以暴制暴」、「冤冤相報」等「報復」的方式。

適度的「忍耐」，也許可以「暫時」消弭一些人際關係中的衝突，獲得「一時」的「表面和平」。

若一味「忍耐」，「過度」忍受，只會帶來更惡劣的結果時，那麼，適時適度的「溝通」，想辦法或尋求協助，才是明智的解決之道。

古今中外的聖賢，教導我們要「仁慈」，但「仁慈」絕對不是「軟弱好欺負」。

儒家強調所謂的「智仁勇」。人與人相處互動，不僅要「仁慈」，還要有「智慧」，更要適時表現「勇氣」，展現「強者」的一面，才不會讓人「吃定」，招致無端的「欺凌」，傷害自己，也縱容罪惡。

另一方面，從現實中，或媒體上，常看到長輩或朋友，或自認「正義的一方」，喜歡勸「受害者」「忍耐」「原諒」。常覺得這根本是對於「受害者」的「二度傷害」。

我們的社會，為什麼要對「弱者」、「受害者」要求以「神聖崇高的道德」呢？

真正的「正義」，是應該替「受害者」討公道，懲罰「加害者」，讓人不敢為惡。

君不見宗教都有「地獄」說，何以「宗教」如此「不仁慈」，要讓「壞人」「下地獄」？

天理因果自然如此也。

所以，那些自視「正義人士」，或「勸世導師」，其「勸化」的對象，或許應該改變，他們應該要去「勸化」惡人「懺悔改過」，而非要求「受害者」「忍耐」「原諒」，縱容姑息加害者。

也許，「受害者」往往是「軟弱者」，比較好「勸」；「加害者」往往是「強勢者」，難以「規勸」。難道那些自視「正義人士」也是「吃軟怕硬」者乎？

所以，古今中外聖賢所強調的「忍耐」美德，衡諸今日現實社會，對於一件事情，「該不該」忍耐，或「值不值得」「忍耐」，有賴「當事人」的「智慧」；而「旁人」的「勸戒曉諭」，也要能夠有「智慧」來判斷事情的「是非曲直」，而非「一味」的、「盲目」的「忍耐」或「勸人忍耐」也。

真的，很多古今「大道理」，都值得我們以「智慧」來深思，而非「盲目奉行」也。

阿彌陀佛！

自在老師思惟錄

（2013/6/28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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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7/5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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