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首震撼我的國樂曲, 在盧亮輝的"冬"之前聽到, 是瞿春泉改編的月兒高.

        最早聽到的月兒高是小合奏版本. 當時買了一堆盜版錄音帶 (那個年代有很多這種錄音帶, 後來發現是因為解嚴前, 有商家就已經從大陸 copy 來的國樂, 可是不敢正式發行, 結果都變成盜版的, 便宜了我們這些窮學生 ), 由於都沒有解說內容, 也不知道是什麼樂團演奏的, 糊裡糊塗地聽了一堆音樂, 所以對"月兒高"這樣的超級名曲, 印象只是普普通通.  不料解嚴後, 許多中央民族樂團或上海民族樂團錄製的 CD 正式攻進台灣市場, 就在一片標題為"春江花月夜"的 CD 裡, 聽到了這首讓我心情澎湃不已的"月兒高". (那一片 CD 裡, 還有一首"泛滄浪", 非常動聽感人!)

        月兒高, 以前稱為霓裳羽衣曲, 本是描述月下舞者的曲子, 藉由月亮東昇, 舞者翩翩, 來抒發情懷; 也有版本介紹說是唐明皇夢遊月宮時, 在天上看到他自己的江山, 或萬壑泉流, 或空山猿嘯, 或遠寺鳴鐘. 無論哪一種版本, 都帶有浪漫夢幻的情境. 古曲裡分 10 段: 海島冰輪 , 海嶠躊躇 , 銀蟾吐彩, 素娥旖旎 , 浩魄當空 , 瓊樓一片, 銀河橫渡, 玉宇千層, 蟾光炯炯, 玉兔西沉.

        在聽過的幾個版本中, 我覺得瞿春泉改編過的刻畫最深, 而以西洋手法編曲, 又讓這首曲子不流於八股的古味!

        樂曲一開始以低音, 箜篌和古箏, 壓低了氣氛, 顯示夜的來臨, 一輪明月似乎在海平面上隱隱浮動; 笛子和彈撥的客串出場, 我覺得在這兒有一種昏鴉驚月的騷動, 而鋼片琴的不協和音, 為這個即將不平靜的夜晚帶來預告! 接著在南胡和中胡的顫音伴奏下, 月, 冉冉而升....!

        銀蟾吐彩這一段主旋律由新笛和笙吹奏, 描述寧靜的月華為黑夜開始帶來光明 (這一段跟 "飛天"的感覺有點兒像, 不知是兩位作曲人英雄所見略同, 還是誰影響了誰!?), 隨即在定音鼓帶來的波浪下, 大樂團出場, 各種樂器輪番上陣, 如同萬物在月下開始婆娑起舞般, 活潑而生動.  幾個過門之後, 古箏和定音鼓撥開雲層, 由嗩吶將一輪明月引出, 大地豁然開朗, 樂曲此時氣勢開闊, 如同浩瀚草原中一道滾滾江水, 翻騰而下, 而下游有一座巍峨宮殿靜靜矗立著...... 新笛和笙再度出場, 把這一大段做了一個收尾.

        接下來是一段散板, 由古箏 (或是箜篌? 這兩個樂器, 沒有一起演奏時, 有時候我聽不出差別在哪)和柳琴引導, 南胡帶入第二主旋律, 各樂器又開始輪番上陣, 但跟前一段不同的是, 此時速度加快, 氣氛更為熱絡. 接著, 梆笛登高一呼, 萬物隨之唱和, 在浩魄當空, 蟾光炯炯下, 嗩吶和定音鼓帶著萬物狂舞, 整體氣勢至此衝到最高點.

        但玉兔終將西沉, 藉由層疊手法, 把這股對月兒離去的不捨, 逐步加重, 最後讓大鈸和小軍鼓收場 (有一個版本用中國小鼓, 也很有味道), 在古箏導入的柔和裡, 讓萬物歸於平靜; 箜篌和新笛的搭配, 回到樂曲最初的旋律, 而宣告曲終人散..........!

        跟瞿春泉改編的比較起來, 彭修文的版本比較傳統, 聽的越多次, 竟越有 "春江花月夜" 的感覺 (據說春江花月夜, 潯陽夜月, 夕陽簫鼓和月兒高這幾首的古曲來源是同一首!?)  其他 2 個小合奏的版本, 聽完就忘了, 所以不予贅述. 琵琶獨奏的版本, 相形之下則失之單調. 我覺得瞿春泉跳出了 "古曲" 的包袱, 把月兒高改編的如詩如畫卻又生氣盎然. 記得第一次聽的時候, 正準備要睡覺 (當時有聽音樂睡覺的習慣), 沒想到才聽到第二段就完全沒睡意了, 整個人被感動到口乾舌燥, 當時很讚嘆 "怎麼會有人編的出這樣的旋律?" 偏偏當時已經是半夜, 不能拿起胡琴跟著樂團試走一下, 心理好難過, 一整個坐立不安, 反覆聽了好幾次, 才終於在滿心崇拜中睡去!

        進大學後, 有一次利用社員大會, 把燈關暗, 放給大家聽; 不知道是我介紹的太差, 還是只有我個人的感動比較深, 社員們似乎沒有像我這樣地為這首曲子著迷! 唉, 我這野人獻曝之舉, 倒變成了多此一舉! 不過, 就如後來陳耀文老師說的 "你聽了幾十遍, 別人才聽一遍, 感動當然不一樣!"  這對音樂欣賞而言是事實, 一首曲子, 要能深入欣賞, 一定要聽的夠熟, 否則最多只是旋律的好聽吸引你, 而不是這首曲子感動你. 飛天和東海漁歌都非常好聽, 但那是旋律和編制取勝, 聽久了, 卻發現感動還是不深; 瑤族舞曲是國樂界的常青樹, 旋律優美動人, 可是我相信很多人會發現它並不耐聽 (我覺得是"樂曲架構"的問題, 因為它的旋律真的很好聽)! 但總歸一句話, 青菜羅蔔, 各有所愛, 在此僅對個人喜愛的音樂做一註腳, 以感謝作曲者及演出的樂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