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陀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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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秋葉

幼兒園放學了
秋風推著他的身
心追黃葉
以為葉落飄盡的那頭
有一對身影等他回家
家門口一攤狼藉
冷著的鍋灶沒有氲氤
未到白露
籬內戰事已分兵南北
破籬而去
那個冬天
存在開啟了荒謬
他瑟縮著等待春來

藜民夢想

他想做個好學生
黑板上的數字和英文
都在笑他不識先知
左右的人說
先知的聖喻就在補習班
昨晚已先行開示
他沉默地掛上蠢牌
從此阿蛋就是唯一
永遠不得救贖的藜民
那兩個揭示十誡的導師
讓他變成一垛石像
在大考小考中不斷呆立
少年的他成天夢想
摩西何時帶他跨越紅海

守候劇終

時針九點轉回九點
明媚的陽光
從咖啡座移向西天
室內暗燈亮過天上星星
戀愛的果實青澀
在那晚向東開了花
祈克果和果陀終究不同
只有在回望的時候
事情才能看得明白
他領悟到等待的可悲
但他仍在守候劇終
因為承諾是愛的信仰

埋首海底

戰士太疲倦
鬼魅在海風裡傳送死帖
木麻黃林子樹葉都瘋了
五百聲狂嚎破空驚營
他獨醒的哨音
救不了明天的波臣
扮演上帝的人驚堂一拍
那是門徒們最後的晚餐
他把自己送上手術台
希望血可以餵飽黑天使
那個等待的黃昏
熟悉的面孔全沉入海底
他埋首在哭泣裡
涓滴的血和淚撼動不了
冥頑的陰吏

長夜鳴笛

走進禮堂
步入山海狹灣
烙下他的名在紅色抄卷
從此包山包海
多年後才明瞭
李代桃僵為何以雞鳴立篇
至今慣於長夜不寐
怕聽那穿街過巷的鳴笛聲
夜半電話驚起催魂
累 至今猶擺盪靈魂深處
他仍在等待
另一個可以讓他長寐的夜
那裡沒有上帝也沒有撒旦
更莫問人間何處有果陀

(季非)

附記︰

■祈克果是20世紀丹麥的哲學家，反對宗教教條，崇尚客觀理性，被後世尊為「存在主義之父」。「只有在回頭看的時候，事情才看得明白」是他的一句名言。

■「等待果陀」是法國人薩繆爾·貝克特創作的一齣荒誕派戲劇，全劇主調圍繞在一個主軸，堅守著等待是一種會永久失望的幻覺，果陀其實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貝克特對世態持主觀上的嘲諷，同樣被後世歸類在「存在主義」創作。

■"五百聲狂嚎"是多年前軍中一起驚營事件，其後緊接著又發生了大海難。

音樂--這一切是為了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