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么的最後七天19

那個剛成年男人有點神祕！他說他在做金融保險業務，但有時窮得買包菸還要11代付。有時會一連好幾天了無音訊，一出現就手頭闊綽，帶她去高檔餐廳吃海陸大餐，11涉世未深並沒有聯想到其他。

直到那個悲哀的黃昏，她倆在旗津吃海產時，兩位武裝警員出現在面前，男人一看情況不對想先開溜，立刻就被警員摔翻在地上了銬。警員在翻查11的隨身包時，拿出一個紙封袋，裡面厚厚一疊鈔票。男人先前說要暫時離座去談一筆重要生意，就這不到一個鐘頭時間，他去到那頭岸邊；搶了一家賣舶來品的商家。回來把紙袋塞到11的隨身包裡，11竟傻傻的沒先檢視，也沒問這是甚麼東西？

11忽然成了"人贓俱獲"的現行犯，立刻就進了少年犯看守所。那時有個不成文的過渡做法，可藉特約茶室的"廂房"換離牢房，11在牢裡還是因為"表現良好"才爭取到這個機會，既不必坐牢；又可以賺取津貼，但賣身的代價卻可能烙上以後更難洗脫的標籤。一個女孩忽然跌入這個歧途，事實上也很難再有其他更好的選擇機會了。

11最後才談到07和21，兩女的共同點是過去都沒有明顯的創傷史，只有小學畢業程度，來自較偏遠鄉間，沒有特別的工作技能，都是自願應徵到特約茶室。不同的是雖沒有人壓迫21，但她是為家庭經濟所迫。21的家人較多，弟妹七個，已經送人收養三個，21是長女，家裡仍有二弟一妹。自從父親長期臥病後不能下田，母親到鎮上的小餐館去給人洗碗或打零工，已難支撐家計，21不得不為這個家庭而自願犧牲。

07的家庭較簡單，父親做水泥工經常不在家，母親沒有工作，上有一兄一姐。1970年代的水泥工收入，比有幾分薄田的農戶收入可能更多，維持一個基本的家庭生活開支還沒問題，但想要更好的物質條件也難。07的一個好友很早就入煙花，每當放假回村打扮花枝招展，大包小包的城裡高檔用品帶回家，看在就連吃一粒巧克力都嫌奢侈的07眼裡，不免好奇生羨。07的朋友正打算從特約茶室跳槽到都市酒店去，07是透過這個朋友引介來到園裡，給她破處的老士官塞了一個大紅包給她，相當於老士官半個月薪水。當父母發現雖非常生氣，自此07已再難回頭！

■1975年10月09日(星期四)，特約茶室(軍中樂園)裁撤計畫倒數計時第二天。

這天是部隊的"莒光日"，以往慣例和一般部隊一樣；這天上午侍應生們也要收看這個節目，02出頭要求；只剩下一天就行個方便讓女孩們放個假吧？站長敲定後提前一天；貼了張公告在大門"結束營業"。但在未把人都送走前，這些侍應生仍須在園裡休假。又有人提出要求，園外附近的清水寺是小姐們工作之餘的心靈補給處，都將要離開了也該去上個香吧？

只剩最後一天在業，如果萬一這時跑走了一個小姐，撤約手續還未辦妥，對站方而言將會是個非常頭疼的狀況，所以，袁林帶領的這個護衛班還是得跟著小姐們去上香。以往雖沒入室過，總有路經窯子店門口之時，那些店門前通常都會有些形貌兇惡、身材魁梧，怒目圓睜的男人守在門口。袁林尷尬地想著，我這是甚麼狗屎運啊？別的同學一下部隊就都去各單位擔任排長職務，我卻蹲進臨時看守所做牢頭，這會兒豈不又更像那些窯子店的保鑣了嗎？

護衛班分成兩部分，在小姐們的前方一批，後方一批，小姐們一路上嘻嘻哈哈；推來推去。護衛班的士兵則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就怕路旁忽然衝出來者不善之徒。這個奇怪場景在中華民國近代史上不會記載，但仍是小眾世界中很特別的一幕。進了清水寺後大家安靜下來，逐一上香。11拉住袁林的手最後才一起去上香，11說︰「袁哥，你要幫我祈禱祖師爺給我力量，第一要助我考上大學，第二......袁哥以後一定要來看我；給我打氣。」袁林沒有拒絕，但有點心虛。

特約茶室裁撤最後一夜，雖然這不是個好地方，侍應生們互相仍有點離情依依，各自的行李都已整理好，剩下時間沒在房裡睡懶覺的，也會三五聚聊話舊。晚餐後，侍應生們都已各自在文書上簽下了解約簽字。18號料定魏英宗明日一定會來，為了躲避魏，她是最先離開的，一出園門就包了一輛計程車離去。11告訴袁林，魯伯已經決定另起爐灶轉進到左營去，在左營後街租了一大間屋繼續開窯子店。07和12前天才剛打了一架，為甚麼當晚就立刻握手言好？因為她兩人以後就是魯伯新開張左營店的當家班底，既然有了後路，以後還要繼續做姊妹，握手言和也是形勢所須。

02像隻沒頭蒼蠅很焦慮！對未來仍無打算，魯伯的左營新址仍在高雄，估計仍難逃出討債的眼線，她會再晚些也包車離開。
03明天隨車去高雄火車站，那位蛙兵中尉會在車站接她；去預先已安排好的密窩。
只有21明天去到火車站後，是獨自搭火車先回台北林口的家鄉。11的父母明天也會到火車站接她回家。

11一談到她的父母又哭了出來。11的父親是公務員，母親是小學教員。每天早出晚歸，守份守法，如此單純的家庭怎麼都想不到11會出這般大事！11被關進少年看守所時，她的母親一個勁哭喊︰「這太不公平了！老天為何要這樣對待我們家的乖乖女？」11的父親在大罵過女兒後，完全不能接受這個現實，以後就再也沒去監所看過女兒。特約茶室解編的消息，又給倆老燃起希望，11的父親明晨也會和她母親一起來接11回家。

這夜袁林和11在防空洞土坡上又聊到很晚，11竟在袁林肩頭邊瞌睡著。袁林在夜色下看著02吃力地拖著一個大行李箱挪到大門口，然後孤獨地坐進計程車，消失在夜暗中。一襲海風吹過很涼爽，袁林正待勸11也該回房去睡了？忽然一聲很巨大的爆震由遠而近，南邊天空上一個很大的火球忽向這個方向飛來，把半邊天都照映得通紅。

11嚇得整個身子窩到袁林懷裡，袁林想要抱起11往防空洞後方躲避，大火球已在約不到二百碼的前方落下，又再一響巨大的爆炸聲，震耳欲聾，地面激起一陣強震，大門口一片煙霧瀰漫，煙霧裡還燃起熊熊火光，園外一片通明有如黃昏夕照，袁林揣思這莫非是天外飛來了隕石？

未完待續～

離情--自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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