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三傳奇(上)
季非/改寫

「祝老三的趣話」是老作家司馬中原「鄉野傳奇」系列小說；其中一部中長篇小說，字數約近五萬字。這篇小說中的情節滑稽突梯，主角是個齷齪小人，卻能到處行騙得逞，屢經大難不死。不過，出來混過最後終究還是要付出代價的。

由於當今資訊充塞，有耐心看長篇小說者已不多。況且紙本閱讀者早已大減，讀過這部小說的人可能已不多。為了讓忙於日常冗務中的格友們；有機會重睹小說中的故事精髓，我用較通俗的語法；改寫成內容較短的「祝老三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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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祝老三是個雞鳴狗偷之輩，不學無術，時來運轉也有登高睥睨之時。不過一旦"衰鳥遇著狂銃"時乖命蹇之時，可能就不僅僅是傷筋挫骨了。

祝老三做扒手失風，慘遭折騰，右腿短了半寸。偷牛又遭逮，被吊在樹上把脖頸給擰歪了。家鄉已無立足之地，僅村裡一位錫匠肯伸援手，答應往後照顧她家妻小。
臨行前他還向錫匠誇下海口︰「光景也有限，這回我出去，要幹，就豁下去幹大點的！」

被攆出村前，錫匠還給了祝老三幾塊洋錢做跑路盤纏。祝老三先跑到賭場去輸掉了大半，過路邊又看到一個穿紅襖的站壁女人，進去再出來後，身上就只剩下一塊洋錢了。祝老三用剩下的錢去買了一柄生鐵單刀，想去投靠土匪頭子羅大成。

祝老三揹著單刀在土匪地盤上閒晃，還不知已身在匪窩，逢人就打聽。
「羅大成是什麼樣兒的人物？」祝老三說：「我倒想要見識見識這號人物呢。」鎮上土匪眼線立刻火速走報羅大成︰
「大爺，大事不好！鎮上來了個背紅包袱，帶單刀，歪著脖子臉朝天的矮漢子，連名帶姓稱呼您，說是要見識見識您呢！」

「還不趕快吩咐五福樓擺酒，回頭去請那位先生，你大爺混世幾十年，勉強只揹得上黃包袱。那位先生背紅包袱；按幫規定是我的長輩，你就說羅大成親在五福樓候駕……帶我的禮帖去，說話要客氣，千萬甭得罪貴客！」話傳到羅大成耳裡，可把羅給唬到了！

心裡雖有些動疑，羅大成面上卻不動聲色，舉起杯來敬酒。羅陪笑探問說：
「還沒請教前輩，您的字號大小是？……」祝老三一身邋遢，喝口酒回說︰
「您瞅我這薄包袱，就甭問啦！大字輩也變小啦！」
羅大成一聽，了不得！這歪頭矮子瞧著不打眼，卻是"大"字輩呢？！

席面上的人有的對祝老三稱呼"三叔"，有的叫"三老爺。祝老三敞開補了多處巴丁的衣褲，身上好多處成條成塊的傷疤，那是以前扒竊遭逮留下的傷痕。看在土匪們眼中，應是上公庭熬過非刑？或遇上外幫高手拚鬥時留下的傷痕……？祝老三談到昨日在賭場慘輸，一杯酒剛喝完，那邊業已把整盤的銀洋給托上來了，羅大成執意要祝老三收下。

不知什麼時刻散的席，祝老三醉酒再睜開眼，發現他竟然置身在一間挺講究的粉味房子裡，妝臺邊坐著一個著薄紗的女人。
「您喝醉了，這是五福樓的套房。」女人說︰「聽說您背的是"紅包袱"？」
祝老三伸手在後頸摸了兩個叮在一起的蝨子，順便放到嘴裡，咬著吃掉了。然後又說溜了嘴︰「紅包袱，是我老婆的褲子，出門前扯開當包袱用的。」女人摸清了祝老三只是個窮途末路的小鱉三，就說要去向羅大成拆穿他的底細。
祝老三翻過一道矮牆逃命時，又跌進茅坑裡。先前那一包銀兩全被女人給"黑吃黑"收去了。

02、

遠離羊角鎮，祝老三在河裡洗澡時，掛在蘆葦等晾乾的衣褲；被一陣大風吹到河對岸去了。他是不會泅水的旱鴨子，只好跑到附近小村去找現成衣服，只在曬衣桿上找到一條又肥又短的女褲，湊合著穿上。

走在路上遇到三個牽牛拉耙的農人，卻被其中一個小名"虎子"的人認出，祝老三穿著的褲子是他老母的褲子，以為老母已橫遭不測？一陣混戰閃逃，迎面又被一個大漢手持長柄鐵叉攔住。祝老三的功夫只使得上橫一刀，豎一刀，轉身再一刀，哪能抵擋得住？立馬丟刀，跪下求饒。被押到村莊時，祝老三滿襠都已是尿屎俱下。虎子的媽看著噁心，不想討回褲子，祝老三又被人攆離了這個村子。第二天，他又流浪到另外一個鎮市了。

小鎮有一處尼庵，祝老三盤算著如何去偷？夜裡先去尼姑廂房，把她們的僧服全捲成堆丟進香火塔，然後去吃供桌上的菓餅。響動聲警醒尼姑，從尼姑們的對話中，祝老三知道東廂房的幾個已經在害怕了，就悄悄摸過去，問出錢櫃的鎖匙是在西廂房。西廂房的女尼交出鎖匙時，祝老三說︰
「讓我香一香（即吻一吻），讓你嘗嘗小五葷！」這時後腦殼上忽被一支大木魚棒夯了下來。醒來時躺在庵後的荒路邊，老尼姑留給他一隻黃布小袋，袋裡有兩塊硬餅、十塊銀洋和幾串銅角兒。

祝老三被夯倒時，臉孔朝前磕在床沿上，磕掉了三顆門牙，卻又意外被施捨到銀兩，仍未知悔。又到另一處鎮上買了一柄獵銃槍；一把比上回那把略為好些的單刀，想去攔路劫財，做強盜賺大的。到一處樹林裡，裝上火藥等著獵物。祝老三渾身凍得發麻，胃裡餓火中燒，等到清晨才看到一個漢子，牽著一匹狗大般的驢駒兒，個頭兒不大，身子也不見壯實，年紀約摸有四十好幾了。於是跳出來要做攔路虎，對方卻說︰「瞧我，人還沒老呢，眼卻變拙了，竟沒瞧出你老哥跟我是同行？……你手裡如果沒這根銃槍，倒像是個幹扒手的。」

祝老三仗著手上有銃槍，和這過路的斜眼胡老二打商量︰
「你弄到財物，我見眼有份，你得分一份給我，你要是取包袱，我就牽毛驢，你若是想要毛驢呢，那就得分我包裹。」
斜眼胡老二只好硬著頭皮答允，先去附近墳場瞧瞧；先前搶來的包裹裡有些甚麼東西？
走著時，兩人虛情假意互打了一陣哈哈，又把話題轉到這處地盤上；專做攔路劫財的土匪頭兒"賈老虎"。斜眼胡又說︰
「你有銃槍一支，單刀一把，入股賈老虎比較佔便宜得多，至少有個三等強盜給你幹。」聽得祝老三飄飄般的樂。

打開斜眼胡搶來的藍布包裹，裡面全是女人的換洗衣褲、肚兜兒、小衣之類的東西。祝老三低頭翻看時，一支棗木棍狠狠掃過他的後腦門。祝老三醒來時，斜眼胡已騎著小毛驢走了，只留下那個藍布包袱。

03、

黃昏時又到一村，有戶人家正在辦喜宴，祝老三巴著酒肉香味進到宴會場裡。
有個莊漢問他：「你是來跟咱們二大爺他老人家拜夀的嗎？」祝老三含糊地說：「我是帶了銃槍，到西山打獵來的。」

那個人大驚小怪的叫了起來：「喝，你好大的口氣！西山真有老虎呢。」
「不管它有什麼老虎不老虎。」祝老三說：「真老虎我也打，假老虎我也打。」
於是，一群村裡人就把歪頭祝老三一路簇擁了過去，有酒友肉。因為他們都被土匪賈老虎打劫過，以為打虎英雄來了？！

「我姓祝（音竹），您姓丁（音釘）。」祝老三編了謊和壽星公套關係：「毛竹（祝）板上釘根釘（丁），連皮帶骨都是親，我姑媽媳婦家的表兄弟的舅子家的姨丈，就是你們丁家表侄媳婦的外公……。」祝老三連放幾個響屁通通氣，飯後又被請到後屋喝茶去了。眾人掂掂在心，就盼這位好漢趕快去收拾賈老虎。
「打西山集拐彎朝南走十里，到了十裡澗，那邊就是出名的賊窩，」
「高高的大塊頭兒，扯耳帶鼻子，有一塊隆起的刀疤，你一見面就會認得他。」

房門簾兒一掀，一個水花白嫩的年輕女子走出來。老壽星對女孩兒說︰
「出來見見客罷！這位翻過幾十里荒坡來拜夀的遠親。」又對祝老三說︰「這是我的二女兒，前日在路上遇著了生瘟害罕病的死強盜！」
這時有位後生，手捧著祝老三剛剛送到的壽禮--那只藍布包袱走過來。對祝老三問︰「我老婆的包袱怎會到你手上？你還有臉跑到這兒來騙吃騙喝？」女孩兒接著說：「老天有眼，讓你在這兒現世，包袱有了，你牽了我們的驢呢？驢叫你牽到哪兒去了？」

「好哇！弄了半天原來你就是打悶棍的賊！還花言巧語，準是賈老虎差來臥底的。」一陣狠揍後，祝老三吐出一顆帶血的牙齒哭著說：
「這包裹是那賊扔掉，叫我撿著的。我也挨那傢伙敲了一記黑棍，腫還沒消呢！」
丁二大爺再一瞅祝老三的後腦勺，就信了。祝老三賴在二大爺家裡，睡著吃了三天，他走的時候，二大爺還送他一袋烙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