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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9/26 21:22:07瀏覽1113|回應3|推薦73 | |
阿國的住家在一塊台地上,這裡約有七、八戶農家,都有一些沾親帶故的親戚關係。卡車一停妥在三合院前的曬穀場,就有一位年約四十多歲的男人焦慮地來到車旁問誰是帶隊官?他是阿國的舅舅,首先就問我如果找到阿國會不會就抓去槍斃?可不可以原諒他的過錯?我老實告訴他軍法的事非我所能掌握,但我是阿國的長官,現在的心情和立場和家屬是一樣的,希望很快找到他,也要爭取他的生路。如果能讓他先向單位人員交回械彈,有個轉圜餘地,或能求得一線生機,我也會盡全力往這個方向去做。 畢竟只是第一次見面,阿國的舅舅對我肯負責任的說法仍心存疑慮,接下來這些天,我很能理解他既想尋求我是否能提供一點協助?又很怕讓我知道阿國太多事的複雜心情。而我也自知因層級太低,我能給予的協助實在也很有限,因此我不能對他保證,只要找到阿國把人交給我就全都沒問題了。阿國的父母都是傳統一世務農的老實人家,遭遇這樣的事只能不斷搖頭嘆氣。我交代隨行的九個士兵,先到屋後去搭起帳篷,我們還不知將要在這裡待多久,這是必要的起居設施。 把隨行士兵安置好,第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即刻和已抵達彰化的營參謀主任聯繫。確定阿國的女友和其家人已移往安全地點後,我稍鬆了口氣,參謀主任仍留駐該處埋伏,預防到萬一阿國竄至該處,可立即通報有關單位搜捕。 過一會兒,來了一位刑警和我交換情報,他先詳細問我有關阿國的生活習慣以及交友情況,我早有準備,行前交代該連連輔導長寫了一張狀況判斷影印三張留存。刑警看完資料後表示,天一亮警方就會先展開訪查行動,山區太廣,而且還不能確知阿國是否躲在這個山區,希望我方再繼續蒐集情資,雙方面需要密切保持聯繫,每天交換情報。這正是最專業的起頭作法,但往後有太多單位介入干涉,情況就開始變得愈來愈混亂! 地方調查站有位幹員是第二位我見到的,他話不多,只詳細問到我對阿國的了解情形;以及我的判斷看法,以後就只見過一次,因為他們只須根據經驗和技術指揮刑警辦案。其他軍方情治單位陸續現身才是我頭痛的開始,無論來人階級若何,大多都是一副上級指導人員的姿態,尤其警備總部的來人更讓我暗叫不妙! 過去在圍捕大型海上走私案時,我曾受命去支援,有過共事經驗,由於他們能調動的憲兵人數很有限,而我帶去的人才是真正有格鬥能力的,我需要顧及到我方人員安全,他們則完全不作此考量。而且人一帶去就是他們全權指揮,更糟的是他們的軍官素質實在說普遍不佳,我這邊的人手因為有軍人身分,雖穿著便服也不能持槍,只能手持棍棒卻被遣去打前鋒,他們端著長槍短槍的反而躲在後面暗處呼來喝去,只這一次配合任務,他們的顢頇作風就夠讓我印象深刻了。 國防部反情報隊來了一個上尉,每次只問我有沒有新情報可以提供給他,然後就不見人影,我問他有無其他消息?他只要求我不要問。警備總部來了四個人,一找到我就像在審問人犯,帶頭的也是個上尉,對於較高階的我毫無尊重之態,一邊問還一邊語帶威脅,先警告我如果有所隱瞞,要當心我會負擔嚴重的連帶責任。那時他們是情治單位的太上皇,連調查站的人和刑警都要不時受到他們的指指點點,當然不會接受任何任務管制,不時衝進進衝出,搞得整個調查步驟大亂。 接受幾批來人的陸續詢問後,天已漸亮。我走到台地邊緣舉目遠眺,如果不是遭遇這件麻煩事,而是來此民宿小住,這裡可真是個非常清爽怡人的地方。晨曦剛從東面遠山巒頭露出泛金色的紅色雲霞,三面環山下是一大片盆地,盆地上到處零散矗起一堆堆像饅頭的小丘陵,盆地上的淺綠農田阡陌縱橫,配合周圍深淺不同的叢綠山巒,景觀煞是美麗!我站著靜觀稍頃,開始在心裡思考阿國此時會在何處?是否有可能就藏身在這些山巒密林裡的某處? 我開始用一套心易判斷法在心裡盤算,這套原屬命理學的玩意,過去我曾多次套用在部隊演習中,幾乎都能推算出對方指揮官的駐紮藏身方位。但畢竟這只是玄學,不是可以用數據呈現的實務,我從不認為可以百分百依賴這套玩意保證下次也成功。現在在毫無頭緒下,我也只能用這套去姑且猜測了。 面對東方,心易判斷法給我的答案是;我要找的人就在五公里內的東方,東面前方下是一大片農田密佈的盆地,盆地延伸到右前方二點鐘方向,就像一個葫蘆嘴;逐漸縮小成另一塊較近處的小盆地。小盆地上有一處幾十戶人家的小村,小村背後的山形較我站立處高些,遠處才是較高的山巒,山形延伸到右側漸低。 再往右方看過去,右邊的山坡不高,山形也不複雜,山坡上有一塊台地,台地上有一座廢棄的磚瓦廠,離阿國家僅約一百多公尺遠,我心裡有個腹案,一但展開初步搜索,那裏應是個重點區,但現在還不宜"打草驚蛇",而且我的心易判斷法目前指出的方向不是該處。我們首先須要做的仍是到處查訪,這個動作應會讓阿國警覺到,人煙較密集之處已不宜隨意出入,他就會再尋找其他可以藏身避雨;又方面料理食宿之處,那麼磚瓦廠就是個很合理的優選處之一了。 一夜未睡,待九位士兵都睡醒後,我先帶他們去附近小鎮上吃早餐。早餐聊天時我才有機會和這些士兵詳談,又得到一些重要訊息。有位士兵回憶到阿國是個軍事迷,最喜歡看越戰電影,崇拜軍事英雄。他曾在高雄鹽埕區舊貨市場買到一支美軍軍用刺刀和望遠鏡。士兵中也有人提及;簡易突擊兵訓練那一個月,阿國認真到有一本專門做筆記的小冊子,已經寫了很多文字,他懷疑阿國是早就有備而行。 同僚即使睡在阿國旁邊的大通舖,也不能完全知道他在想甚麼?這時我們這幾個要赤手空拳去找人,仍須先顧慮到自己的人身安全。我把地方管區的警局電話讓他們先記好,人手一張阿國半身照的影印紙,然後安排這第一日的計畫,先各自分頭去近處山區走訪住戶。如果看到阿國不要去近身接觸,先去附近打電話回阿國的家裡請其家人來協助。如果阿國隨身帶有槍械,就先即刻通知警局。第一日我先單獨駐守該處,還須要應付其他情治人員的聯絡。 第一日完全沒有任何消息或可參考的狀況判斷,警總來的那四個人,帶頭的上尉我姑且謔稱他"土匪"好了,他的行為也的確有點名符其實,一來就要求阿國的家人在燒飯時;要同時準備他們四個人的份量,以後這些天的三餐,這幾個土匪就大剌剌地坐在苦主家裡厚顏不慚的用餐。我認為他們出勤應該都會有公貼餐點經費,這點錢他們也省下了!至於國防部反情報隊的那個上尉,那些天裡大約只見過三次面,多半時間都在獨自行動,一見到面就急問有無新的情報?我姑且戲稱他"土撥鼠",土撥鼠的態度比土匪稍好些,要對我說話時都是用"欸!你有沒有甚麼消息?"起頭。 第二日到下午時還完全沒有消息,卻有讓我頭痛的人來了!師部的副師長和政戰主任;那天黃昏坐著軍用旅行車也來到阿國家。姚痞一向最擅長打哈哈做表面功夫,阿國的舅舅向他請求什麼,他都拍胸脯說沒問題,就連攜械逃亡涉及重罪一事,也敢打包票說;只要家屬先把人找回來就甚麼事都沒了。我一旁聽得心頭直在冒汗,他給我丟過來的大麻煩還在後頭! 有線連的行政士也來了,帶來了必要的後勤補給,往後這些天我們還需吃飯,沒有錢是不行的。他還帶來了三張黃條紙,是清水岩附近一處"何仙姑"神壇交給他的符咒,何仙姑說,三道符咒分三次不同日燒,三次燒完後阿國就會自動回來了。之前我從沒進過神壇,對這種東西心裡有點排斥,但為安這些士兵的心理,當天下午仍在他們面前燒了第一張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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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