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22 November 2010

　　辦完簽證離開寮國海關後，已經過了一點鐘。大夥同聲吁口長氣，先不忙著吃午餐，趕緊坐上事先租妥的小巴士，前往參訪大修行者。行程安排全由隨伴的泰國朋友瓦哥和雷哥兄弟負責，參訪優先，之後則恢復凡夫本色四處吃喝玩樂。兄弟倆熱情開朗，談笑風生，一切打點得妥妥當當。難怪事後有位團友嘆氣說：『我們一路吃得好、住得好，哪裡像是修行團？』

　　哈哈！我心底忍不住竊笑，修什麼行不行的，歡歡喜喜開開心心不好麼？幹嘛非學大迦葉苦著一張臉兒？人家是悟道者，咱們邯鄲學步跟著參什麼成住壞空，哼，結果啥也不空！

　　一路上，我睜大眼珠張望車窗外的風景，景色之美，真真出乎我的意料！寮國是共產國家，據說是亞洲第二貧窮的國家。我腦海中先入為主，想像即將踏進的世界大概不脫髒兮兮、臭哄哄。料想不到柏油道路出乎意料地平整，一望無際盡是綠野平疇，完全一派悠閒的田園風光。公路上，幾乎不見什麼車輛，也沒紅綠燈，偶爾與一兩部拖拉機或摩托車交錯而過。道路兩旁，疏疏落落點綴著孤立的傳統高架屋或小瓦房；過好一陣子，才瞄到村落，這才嗅到一絲人間煙火。天空藍得刺目，雲朵恣意舞出變化多端的姿態。我歎息一聲，思緒飛向遠方，夢裡的故鄉也有如此的藍天、如此的白雲呀！

　　半個多鐘頭後，抵達修行者棲身的破蔽寮房。一板正經參訪完畢，我餓得腸子與胃嗚啦吶喊，打算揭竿起義似的。

　　『好，去吃飯啦。』

　　可，餐廳在哪兒？雷哥在車上故作神秘地介紹，他要帶我們去一家瀑布旁的餐廳。餐廳老闆是個德國人，據說破土創建餐廳時，不小心破壞到地底潛伏的龍蛇（Naga）洞穴，遭到懲罰，眼睛瞎了。後來精進修行，修得一些神通，能見到常人無法目睹的物事。假如我們運氣好，也許可以遇見他，聽些奇聞異事。我屬於『吃飯皇帝大』一族，管他神通不神通的，肚子飽了再說。〔註〕

　　顛簸了近一個鐘頭，終於摸到餐廳，已經三點半了！

〔看來不起眼的餐廳其實很棒〕

　　很不巧，神通老闆不在。等著上菜的當兒，我不耐煩，乾脆四周繞一繞拍拍照。餐廳座落於瀑布的旁邊，亭台木橋點綴精心設計的庭園，散發著濃郁的南國風情。瀑布景色秀麗，彷彿小家碧玉。

〔竹林無七賢，卻有三呆鵝〕

〔俺們仨，呆頭鵝〕

〔美豔的朱蕉笑得多燦爛〕

〔餐廳旁的瀑布〕

〔再近一點看，也不打緊，一樣的美麗〕

〔有橋無水或有水無橋，皆不成風景。小橋流水才是硬道理。〕

　　我極難得流連忘食，大夥早已開動大啖。我差點兒誤了『皇帝大事』，真是，這是俺在寮國的頭一餐飯耶！

〔居然不等俺，就開動了！〕

　　肚飽精神爽，雷哥計畫帶我們去參觀其它瀑布群。我累了大半天，閉起眼睛半寐半寤間，忽覺車子停住。噢，到了。

〔荒村野店，架上掛的乾肉條令人想入非非〕

　　一下車，入目便是兩排傳統山形屋的商店，賣些土產手工藝品等等，專作觀光客的生意。我的目光不自覺落在掛在店家攤子前的乾肉條上，不知是啥動物？團友已走遠，簇擁著去看瀑布。我不及打聽，沿途賞景拍照，緩步跟上去。

〔瀑布何處去？不須牧童遙指啦〕

〔水綠山青〕

〔清景無限〕

　　走下有些陡峭的亂石小徑，水聲嘩然。

　　『哇！好漂亮啊！』只聞一陣驚歎聲。

　　果然漂亮！兩道白瀑相偎相依滾滾墜落，四野水氣迷濛，彌漫著瀑布瀉灑出來的水珠。這座瀑布叫作『玉安』瀑布（Tat Yuang，Tat 是寮國語的瀑布），河水從 Bolaven 高原的群山間迤邐而下，各尋出口，創造出令人贊歎的風光。

　　佇立半晌，大夥過足了指點江山的癮。暮色悄然地襲來，四下裡一片昏黃。該是踏上歸程的時候了。

〔卻顧所來徑，一片瑟然〕

　　夜晚，我們投宿湄公河畔的 Champasak Grand Hotel，是新建的豪華旅館，裝潢氣派，現代設備一應俱全，連上網速度也不輸一般國家。我渾然忘卻自己身在寮國，一個被列為低度開發的貧窮共產國家。

〔今夕何夕？隔江猶唱後庭花〕

　　可才一走出旅館大門，立馬又墜回那個悠悠恍恍的古老國度。我踏上空蕩蕩的馬路，繞了一圈，燈紅酒綠尚未完全點染這片土地。河畔的露天餐廳散坐著八方旅客，舞台傳來悠緩的吉他聲與不知今夕何夕的柔婉歌聲。

　　抬眼一瞥，月兒又亮又圓呢。

〔向晚意洽適，靜觀湄公夕照〕

〔註〕

這個世界的確有神通這碼子事兒，我目睹過，但不以為意。小乙有位方外友人做了一段很棒的開示。某位法師修習止觀，已達到某種境界。一天，指導的禪師問他：『你想不想去天界看看老朋友？』那位法師笑一笑回答：『看他們做什麼？我既然生在這個世界，終不免生老病死。看他們，一樣不得解脫，何必耽誤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