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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陽麥粑香 / 胡漢超
2017/07/20 05:52:03瀏覽74|回應0|推薦0

 中山開發區得能湖公園的荷葉早已舒展開來,微風拂過,它們在湖面上競相掀開自己美麗的裙裾,露出嫩綠的裡子。跟舞台上跳著華爾茲的妙齡女子一樣,時不時抖動一下自己的擺裙,惹人浮想聯翩。我的心越過這並不寬闊的“湖面”,在氤氳開來的荷葉清香中,一路向北,來到皖江之畔的安慶老家。

記得臨近端陽節時,母親便會背上半蛇皮袋已被吹揚漂洗干淨的新麥,來到漳湖電灌站壩腳的碾米房。碾米廠還有個磨粉機,可以磨米粉或麥粉,麥子在發動機轟鳴聲的伴奏下,在鐵鬥裡跳著扭腰舞,出粉口傾瀉出“麥粉瀑布”,新鮮出爐的麥粉被接入一個帶隔層的被洗干淨的化肥塑料袋內,在粉塵彌漫的碾米房,透著初夏陽光和勞作收獲氣息的新麥香氣也逐漸彌散開來。

回到家裡,母親便扛出梯子,在閣樓上找出蒸麥粑的粑折,這是一種圓形竹篾廚具,放到門前池塘的洗衣埠頭邊浸泡半個多小時,然後拿抹布將上面及竹篾縫隙裡的蛛網灰塵刷擦干淨。

然後,她從柴房裡找出一根竹篙,在頂端綁上一個鐮刀,喊上我去村尾通長江的皖河農場三益分場的一個方子氹,那裡的荷葉早已“撐開綠傘”。母親站在岸邊,瞄准氹中長得整齊無缺的大荷葉,抻出綁著鐮刀的長篙,輕輕一割它的莖,這荷葉便很不情願的的在空中做著降落傘的姿勢,瞬間飄零到水面。等到割有八九張大荷葉時,母親便將長篙橫放在岸邊的土埂上,取下綁在頂端的鐮刀,然後用長篙點在剛剛割下散落在水面的荷葉上面,輕輕往回拖動。我負責將它們收攏到一起。回家路上,我還會拿出一張最大的荷葉,頂在頭上,當洋傘使用,引來小伙伴們好一陣圍觀。

到家後,母親舀出幾升麥粉,在面盆裡兌上水。又從碗櫃裡取出經年的“粑娘”,這是一種留種的酵母,掰碎撒在面粉中間,拿筷子攪勻後,便使勁和起面來。待水、面粉與“粑娘”充分融合,將和透實的面放在一邊,任由“粑娘”的酵母分子在濕潤的面團中無聲無息的穿透開來。在等待醒面的過程中,母親拿來新采的荷葉,用剪刀剪成碗口大小的圓形,沒有模子,全憑手感,碗口形狀的荷葉最後疊放在一起,基本相差無幾。

等到最後一張荷葉被剪完後,母親便將新剪的圓形荷葉均勻的攤在洗淨的粑折上,然後從醒透之後的面團揪出小塊,在兩掌之間稍稍擠壓一下,放在圓形荷葉中間。灶下的棉花秸稈早已將鍋裡的水燒開,安放好後,母親提著粑折的兩耳,入鍋汽蒸,讓這些醒面在荷葉的簇擁下,在翻燙的蒸汽中,開始了一段奇妙的旅程。我在灶下添著柴火,熱騰騰的火苗映紅了我的臉龐,不一會,白色的蒸汽裹挾著黃黃的麥香和綠綠的荷葉香氣,開始充塞著我的鼻腔、胸腔,讓我沉浸其中,忘了去揩額頭的汗珠。香氣還穿過廚房門,在馬路上彌漫開來。隔窗就聽到過路人嘖嘖聲,誰家在蒸小麥粑嘍。母親接口說,來我家喝口茶吧,待會就有小麥粑吃了。

約莫二十分鐘,便可揭開鍋蓋。原本薄薄小小的麥粉團坯子,此刻膨脹了幾倍體積,差不多快要填滿荷葉片之間的縫隙。我不得不驚嘆粑娘、灶火、蒸汽的力量。開鍋的香氣將父親、弟弟、妹妹也喚來了。大家紛紛用筷子夾起小麥粑,用嘴對著狂吹氣,好讓它早點降溫。妹妹找出一個碗,夾了兩塊粑,跑到堂屋打開風扇對著吹。這風扇風自然要比嘴巴吹出的風威猛多了,不一會,她最先開吃了。

大家恍然大悟,如法炮制,圍坐在風扇周圍享受起新鮮出爐的麥香粑。我端詳著手裡的麥香粑,粑裡吸收了荷葉的汁液,將麥香與荷葉香氣糅合其中,讓人莫可名狀。粑的顏色有些灰暗,沒有使用熒光劑蒸出來的面招人待見,但絕對是地道的綠色食品。揭開下面的荷葉托子,粑底已印上了荷葉的紋路,跟人的掌紋有點相似。

母親咬了半個麥香粑,便忙著蒸下一籠了。等到我們消滅了第一籠,第二籠也熟了。母親拿著空碗,分別望上面疊放幾塊麥香粑,讓我們兄妹幾人送到左鄰右舍家。鄰居們接過帶著熱氣的麥香粑,少不了要點贊一下這粑蒸得好。

麥香粑一直是家鄉端陽應節的美食,南遷中山十三年,想想我已有好多年沒吃完麥香粑了。那混著荷葉香氣的麥香粑,一直飄香著我揮之不去的記憶。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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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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